新華社西安2月17日電 題：8000多公里的團圓
新華社記者張斌
陜西西安，57歲的張曉萍早早準備好年夜飯，醬牛肉、炒大蝦都是愛人孫建華愛吃的。
飯菜端上桌，張曉萍趕忙招呼兒子、兒媳和孫女上桌。“你爸這是沒口福了，不知道今天他在那邊干啥呢？”張曉萍言語里滿是遺憾。
彼時，8000多公里外，肯尼亞首都內羅畢，61歲的孫建華正在蒙內鐵路一節發電車廂上忙碌。
2017年5月31日,由中國企業承建的蒙內鐵路正式建成通車。全長480公里的蒙內鐵路東起肯尼亞港口城市蒙巴薩,西至首都內羅畢，是肯尼亞獨立以來的最大基礎設施建設項目,被稱為“旗艦工程”。
就在蒙內鐵路開通前的2017年2月6日，孫建華坐上了飛往內羅畢的飛機，決定去異國他鄉繼續發揮余熱。這一天是中國農歷的正月初十，距離他退休僅一個多月。
退休前，孫建華是中鐵西安局集團有限公司西安車輛段的首席高級技師，資歷老、手藝好、還出過書，是兒子孫磊的榜樣。
但對于父親的決定，孫磊卻耿耿于懷，認為“他是偷偷跑去的”。
“為這件事，我們一家開了三次會，每一次都是全票否決。”孫磊說，“總公司當時號召，父親就想去，但又不能說服我們，于是在退休前就自己偷偷報名、面試、體檢，我媽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爸的護照長什么樣。”
丈夫離開家的當晚，張曉萍哭成了淚人。“結婚37年，我們一直都沒分開過。”張曉萍說，那時候她不能在家待，睹物思人，半年后才開始適應。
“我也不知道肯尼亞在哪，就讓兒子在地圖上給我找，可是看了半天，也想象不來。”張曉萍說，直到一個月后，她才收到丈夫發來的微信，“都是報喜的內容”。
但眼尖的孫磊還是一眼發現了很多細節。“比如，餐廳里擺了很多桶裝水，房間里沒有空調，照片來回都是那幾張。”孫磊說，在反復詢問下，父親才說那里一方面缺水，一方面要確保安全，“只能在固定空間里活動，一兩個禮拜集體出去一次”。
為了豐富父親的業余生活，孫磊托前去肯尼亞工作的同事給父親帶去了球衣和足球。父親再次發來的照片里，球隊里多了非洲同胞的身影。
異國他鄉，新鮮期過后的孫建華開始想念家人。“白天我加倍工作，下班就鍛煉身體，希望能把自己搞累一點，這樣才能睡著，要不然就一直想。”
再睡不著的時候，他給家人講他的“肯尼亞故事”：在大草原上和當地朋友一起救助野生動物，在高速路上救人，在肯尼亞朋友的幫助下送同事到醫院看病……
但當這些信息穿過5個多小時的時差抵達中國時，往往已經凌晨兩三點鐘。
早晨醒來，看見丈夫發來的微信，張曉萍趕緊回復，也總少不了一個問題：“什么時候回來？”“開始他說半年，后來說一年，現在已經一年了也沒有要回來的意思，我都不相信他了。”張曉萍幾乎有些嗔怪。
兒子孫磊見狀，趕忙拿起手機，試著給父親發視頻，視頻很久才接通。
“等下，等下，等我上火車。”因為信號不好，視頻那頭孫建華的頭像一直定格，后又被掛斷。
孫磊又撥過去。“爺爺，我想你。”看見鏡頭里的爺爺，不到5歲的孫女孫翊馨著急地喊著。害怕孫女忘記爺爺，張曉萍經常拿一家人的照片給孫女指認說：“這是爺爺，他出差了，去了很遠的地方。”
孫建華沒說兩句話，視頻又斷了。
“我爸說他住的區域信號不好，還經常被屏蔽，平時只能發文字。”孫磊說。
父親去肯尼亞工作后，孫磊戒掉了很多愛好，包括曾經父子都熱愛的釣魚。“現在孩子都不去了，空閑時間都在家。”張曉萍說，“兒子更懂事了，現在他成了家里的頂梁柱。”
孫磊也是西安車輛段的一名檢修員，專門負責火車廁所集便器的檢修，被同事戲稱為“掏糞王子”。面對這個“冬天活難干，夏天活難受”的工作，孫磊肯干、愛鉆研，先后獲得了總公司頒發的火車頭獎和陜西省勞模稱號。
“去年5月1日，我評了勞模，父親通過微信給我寫了首詩，當時很感動。”孫磊說，“要是父親能在西安，親眼看見我領獎該多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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